也正如修寧所言，衛靖不在了，他的確是要更安心一些。

寧王沒有做聲，他起身，從書架上，將衛家遞的帖子拿了出來，放在了修寧跟前。

他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，但是，他是他最大的退步了，從他的角度而言，衛靖死了，他才安全，終究是顧忌到修寧，他才這樣冒險。

修寧看完帖子後，看著寧王，問道：“妾身想去衛家，可以嗎？”

“若本王阻攔，可有用處？”寧王詢問。

修寧沒有回答，但她的意思已經是足夠明顯了，寧王的阻攔，是沒有半分用處的。

“泰和，交代一下，送王妃到衛府。”寧王開口吩咐道。

修寧轉過身去，一句話也沒有說，就離開了。

她心中不是不明白寧王的動機的，假如她是寧王，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，也不一定會有寧王好。

修寧直接就去衛府，衛靖此時被軟禁在府裏，衛夫人見著了修寧眼眶便就濕潤了，她拿出手絹擦了擦眼角，強扯出一絲笑意，說道：“倒是沒想到王妃會來，讓王妃見笑了，靖兒出了這麽樣的事，王妃還不曾避險，親自來探望，老身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了。”

修寧搖了搖頭，安慰道：“夫人言重了，本妃同衛靖相識一場，斷然沒有她出事了，本妃就不聞不問的道理，衛靖呢？現在怎麽樣？”

聽修寧這樣一說，衛夫人的表情就凝重起來，她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說道：“王妃去看看靖兒吧！老身和她爹現在旁的什麽都不求了，拼了老命也會在皇上那裏保住靖兒的一條性命的，只是靖兒的下半生，就基本上是毀了啊！”

修寧沒有說話，或許修寧認為，在衛靖得嫁給八皇子的那一刻，她的下半生就已經毀了。

修寧只能幹巴巴地安慰道：“夫人也莫要太難過了，還要關心自個兒的身子才是，衛靖也不是小孩子了，一切總會好的。”

衛夫人知道這是修寧的善意，朝修寧笑了笑，便什麽都沒有再說了。

修寧進了衛靖的房間，有些日子沒見了，她倒是消瘦了許多，全然沒有從前那般英姿颯爽的感覺。

“你來了。”看到修寧，她擡起頭輕輕應了一句。

修寧點了點頭，握著她的手，嘆了一口氣。

衛靖抱住她，憋了許久的眼淚在此時傾瀉而下，修寧輕輕拍著她的後背。

等她哭夠了，修寧才開口說道：“會好的。”

衛靖淒涼一笑，會好的，這幾乎是她心中最大的祝願了，但她很清楚，不會好的，永遠都不會好的。

因為這件事情，悟空就只有一個結局了，那就是死……

倘若悟空死了，她還有什麽意義獨活？

在廟堂過一生嗎？沒有悟空的佛經，又該是多麽乏味，日日對著油燈瞧著木魚，又該是多麽的漫長。

她緊緊地握著修寧的手，目光誠懇地說道：“修寧，我是被陷害的，但是我不後悔。”

修寧聽著並不吃驚，她清楚，衛靖也好，悟空也好，都是理智之人，如何會做出這樣荒唐之事，但是這也的確是衛靖想去做，但心中卻又因為外界的種種無比不敢去做的，被這樣設計一遭，也總算是如了她的心願。

“或許我和悟空之間，也只能這般了。”衛靖說完，唇邊泛出絲絲笑意，似乎是想起極其美好的物什一般。

修寧不知道該如何接話，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
“我娘總說，我這樣是何苦，但是修寧，我真的覺得不苦，這也是上天為了做了一個了斷吧！”衛靖含著笑說道。

修寧更加不知道怎樣去安慰衛靖了，猶豫了片刻，她終是問道：“有什麽是我能為你做的嗎？”

衛靖的神色凝重起來，她輕輕一笑，問道：“你能幫我救悟空一命嗎？”

修寧一怔，腦海中快速醞釀了一下，這件事，她該如何來回答衛靖，假如她答應了，事成的幾率能有多少，又會對寧王府有什麽影響。

想了想，她正準備回絕，衛靖卻突然噗嗤一笑：“我逗你玩的呢！你還真當真了。”

修寧略帶些歉然一笑，接著，臉色嚴肅起來：“以後這種玩笑，可不要輕易開了。”

衛靖淺淺嘆了一聲：“你不問我那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？”

修寧如實回答道：“倘若你願意說，自然會說的。”

衛靖無奈一笑：“永遠都是，什麽都瞞不過你。”

衛靖就開始和修寧講述那天的事，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問修寧：“我是不是很傻，連是誰害的我，我都不知道，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日我和悟空道別的酒，有問題，接著，你都聽說了。”

修寧問道：“你當真就不知道是誰動了手腳嗎？”

衛靖搖了搖頭。

她握住修寧的手，目光與修寧對視：“倘若有一天，你機緣合適，希望你可以替我找出主使之人。”

“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審了？賣酒的酒莊可審了？”修寧一樣一樣地詢問。

衛靖向來要強，到此時，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，她向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，問修寧道：“你說，是不是我害了悟空？”

修寧搖了搖頭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，說道：“這不關你的事，衛靖，你別多想了。”

修寧又思考了一遍，才說道：“我只能應允你一樣，我會想辦法讓你再見悟空一面的。”

衛靖皺了皺眉，問道：“此話當真？”

再接著，她的目光黯淡下來：“我害了他，他應當是不願意見我的，哪怕他願意見我，我又有什麽面目見他，如今只怕是全大夏都在罵他淫僧，若不是我，他至於如此。”

再接著，是她直接否決了修寧的提議地原因：“況且這樣，我會拖累你的。”

“拖累什麽？”修寧反問，接著，她篤定道，“我保證，此時的悟空是願意見你的，你相信我，你莫要多想了，這件事情就交給我。”

衛靖感激地看了修寧一眼，接著，就沒有再說話了。

修寧看了看天色，起身告辭道：“天色也不早了，我便回去了。”

衛靖點了點頭，立刻就有下人去知會了大司馬夫人，夫人一直將修寧送到了門外，在修寧要上馬車之際，她忽地叫住了修寧：“王妃。”

接著，她對著修寧深深一拜：“在這個節骨眼上，王妃對衛家的恩情，老身無以為報，只是一樁事，王妃的恩情，老身一家都記在心上了，他日倘若是寧王府有任何用得上我衛家的地方，我衛家勢必不會推辭。”

修寧自然是明白衛家的重要性，衛夫人這番話，就是在向修寧表態，衛家會支持念寧王府。

這麽大的成本，她想要的定然不會是那麽簡單了，修寧仿佛是猜到了什麽，笑了一笑，說道：“夫人，委實對不住了，本妃明白你的意思，只是本妃也無能為力。”

修寧可以確信自己是猜對了，衛夫人想要的，那就是留下悟空一命，至於為何這樣，為的不過是衛靖罷了。

“王妃，您不再考慮考慮嗎？”衛夫人有些焦躁說道，“悟空是我兒的命啊！王妃，請您體諒老身一個當娘的心。”

衛夫人的話，修寧明白的，她擔心的是，悟空被處決之後，衛靖會不願意再活下去。

“本妃會幫您勸勸衛靖的，本妃也有辦法讓衛靖不尋短見，但是，夫人所求，本妃的確是愛莫能助。”修寧說道，接著，對著衛夫人略微頷首，客氣道，“告辭。”

修寧回府之後，又馬不停蹄地去求見了寧王。

寧王沒想到修寧會一回府就直奔了自己這裏，便問道：“你來可是想求本王救下悟空？”

修寧搖了搖頭：“王爺以為，妾身會答應這樣的請求嗎？”

“本王相信你不會。”寧王平靜說道，目光寧靜地看著修寧，修寧卻在這一刻，奇跡般地寧靜下來。

接著，寧王輕輕一笑：“本王只是以為，你是真的生氣的，還得好一陣子不會理會本王的。”

修寧沒有說話，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，她回答道：“妾身的確很生氣的，妾身氣的並非是王爺的總總盤算，站在妾身的角度來說，倘若妾身是王爺，做得不一定有王爺好，但是妾身只希望一件事。”

修寧的這番話，對寧王而言，也談不上吃驚，只是寧王心中難免有些吃味，雖然修寧說的的確沒有錯，但是他卻也總是覺得怪怪的。

“什麽事？”寧王出言詢問。

修寧回答道：“妾身希望，以後妾身自己的事，王爺可以讓妾身自己拿主意，王爺可以真的信任妾身，知道妾身不是感情用事之人，決然不會毀了王爺的大業。”

修寧的話音一落，寧王依舊還在失神之中，他回過神來之後，淺淺嘆了一聲，說道：“的確是本王沒有征詢過你的意見，本王答應你，不會了。”

接著，寧王的眸子柔和下來，他問道：“現在你可以告訴本王，你這樣急沖沖地一回來就找本王，為的是什麽事情了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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